摄血【雨夜(续)】
*差点忘记在lof发了
*约瑟夫视角,第二人称预警
*不是乙女,只是第二人称
*是上一篇的续集,算是番外篇,想了解的可以移步去看
*愿食用愉快
1.
你撑着伞,往照相馆的方向走。暖黄色的路灯将附近的雨滴都染上一层橘黄色,但你无心去看这些,步伐渐渐快起来,用几乎是小跑的速度逃离这一片雨夜。
你的皮靴匆匆踩进了水洼中,肮脏的泥水从里面跳出来,雨滴打在伞面的声音都少了些。
玛丽·安托瓦内特。安托瓦内特、安托瓦内特。你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念了无数遍。
你感觉你走了很久,两旁路灯出现的频率不断减少,最后只剩下一片寂静的黑暗。月光似被已连绵一天的雨溶解,照进来也难以让人看清什么。
小巷中阴凉的气息混上你有些急促的鼻息,在以往或许这里的青苔和石砖地能带给你归属感,但现在无法使你安下心来。终是推门而入时冲进大脑中的咖啡因味道让你冷静了下来。
你转过头,桌上还摆着卡其色的咖啡杯和绘本。杯子里还残留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着热气。
2.
安托瓦内特,这个姓氏阴魂不散地缠了你十五年。
初听到它是在你父亲的口中。
你依稀记得年幼时你的生活还算稳定,入夜了奶娘会给你唱悠扬的小曲,早晨起来洗漱后道声安便可喝到一杯温热的牛奶……
但这种日子只持续在你十一岁前。
后来你的父母一直在搬家,其速度可称得上慌忙。你们带上的东西越来越少,到最后你不得已抛下了你的泰迪熊和超人海报,就连衣物也挑着轻薄的带。
弟弟患了病,但父母没有时间多管。父亲甩开央求的你然后说的那段话你到现在还记着,虽然知道那只是一时气话可每每忆起了你还是会感到有些难受。
“病就病了,病死最好!不用天天受罪!”
你时常守在病重的弟弟的床前,用沾了温水的软布替他擦拭着脸颊和额角,偶尔泪水盈眶却被他虚弱的笑容堵了去,不敢让那滚烫的液体掉下来。
你渐渐开始半夜起来窥听书房的动静,父亲的声音常从里面传出,只是你以往没听个清楚。不过现在你也听得不太真切,只听到“安托瓦内特”“害我们颠沛流离”这些字眼。
安托瓦内特。
书房陡然传来桌椅被掀翻发出的巨响,还有模糊粗重的喘息。你惊恐地爬回了小床,用被子捂住脑袋,祈求自己快些睡着,便能在梦里编制一个晨起能享受热牛奶和三明治的故事。
安托瓦内特……害我们颠沛流离……
你闭紧了双眼,可那个姓氏却在眼前无限放大。
3.
你突然从床上坐起。阴凉的风钻过未关严的窗子来舔舐你的脸颊,清幽的月光洒在你身上。你垂下头,看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。是你的手。
雨停了。你看着笼罩着自己的那一片月光,意识到。
你颓废地躺了回去,却毫无睡意,空洞地望着天花板。
你突然想起照相馆内那个一身红裙的少女,她捧着卡其色的咖啡杯,望着你笑意盈盈。
“你好,约瑟夫。我是玛丽·安托瓦内特。”
她为什么要姓安托瓦内特?她姓什么都好,菲尔德、斯托克、韦尔,都可以。
为什么是安托瓦内特。
你突然想到了很多。譬如请求能否给她拍一张照,得到她轻快的同意后翻找出那一台不算新的相机,最后得知她的姓名。
玛丽·安托瓦内特。
你闭上眼睛,想将脑海里乱麻一般的思绪通通抛开,只剩下“安托瓦内特”还留在脑海中。
你无法不怀疑她来到照相馆的目的,可是看着她宝蓝色的眸子和微红的脸颊,相信无论是谁都起不了疑心的。
可你不再是那个总轻易信任别人的小男孩。
4.
眼前朦胧一片。
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,不再因为有谁的束缚而被迫干涸在眼眶里,你看见自己不住地啜泣着跪在你弟弟的小床前。
小男孩可爱的脸庞比以往更加苍白,青紫的唇颤动着发出细微的气声,他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,看着你止不住的泪水有些无奈。
他甚至不能说什么了,几次张唇但喉咙只能发出嘶哑浑浊的杂音。你能看见他的瞳孔逐渐涣散,已映不出你的影子。
“喂,睁开眼睛,克劳德!”
你低声哭喊着,也不知你的弟弟最后究竟有没有听清楚这句半是抽噎半是哭喊的话,他的笑僵在了嘴角。
你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,堪堪扭过头去,你的父母在你身后站着,一个一言不发,一个泣不成声。
父亲看了看满脸泪痕的你,和他默默流泪的妻子,咬牙挤出一点话来。
“假如不是因为安托瓦内特……”
安托瓦内特?这不是你第二次听到这个姓氏,但你从未这么恨过它。
你的弟弟,也就是克劳德,这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男孩,在今天不再需要你的照顾。
药物并没有存多少,你们去不了医院。
你们一次次走上崎岖阴暗的小路,一次次安顿在人烟稀少的荒凉区域,这样子的生活就是你也感到吃不消,而你虚弱多病的弟弟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着。
你当然知道结局是什么,面对残酷的现实,你还没有强大到能够自欺欺人。
你哭干了泪,喊哑了嗓子,而母亲那帕用来抹泪的方巾早已湿透。
最后你在弟弟的床边沉沉睡去。母亲将你抱回房间,自己披了毯子继续对着她的孩子流泪。
你沉睡着依稀听到了什么。
安托瓦内特,骄纵的家族……
你握紧了拳。
5.
你一夜未眠,躺到窗外已尽是晨光才匆匆从床上坐起,随意拿了冰袋敷了会儿眼睛便走出了房间。
正对着你的镜子被擦得很干净,现在它清清楚楚地映着你——眼底有些青黑的年轻男人。
你看见你那身沾了雨水的外衣还穿在自己身上,想必它已经陪着你躺在床上一整夜了。你皱了皱眉,凝视着镜中的自己。
多狼狈啊。你解开发绳拢了拢凌乱的头发。
你走进照相馆的大厅,在抽屉里摸索出一把梳子。钟在滴滴地转,你从昨夜躺到了次日近午。
你尽量加快了洗漱的动作,走出照相馆时太阳已迁移至你的头顶。
你走出小巷去了另一家咖啡馆,沐浴温和的灯光和钢琴曲后你看见认识你的使者在向你招手,放下手中的空托盘朝你走过来。
他的目光扫到你眼下的青黑,惊异地挑了挑眉,亲热地问你是否没有休息好,你摇摇头。
“还有三明治和咖啡吗。”你问。
使者顿了片刻,随即点点头,引你来到角落一个位置坐下。显然他有些疑问,但张了张唇还是没有道出来,只默默退了回去。
你听着悠扬的钢琴曲,有些晃神。
6.
你很快解决了使者端上来的三明治和咖啡,在桌上留下小费便匆匆走出了咖啡厅。
你疾步朝着照相馆的方向走,困意在此时突然席卷上来,你垂了垂眼帘,打了一个哈欠。
“午安,约瑟夫。”
陡然间一个念着你名字的声音响起,你的困意立马消了大半,你闭了闭眼,再睁开,少女依旧着一身红裙,站在你面前。
“午安……玛丽。”你默了片刻回应道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玛丽露出一个笑容:“我刚去照相馆找你,发现你不在,随便走走,没想到就遇到你了。你怎么了?你看起来好像很累。”
你点点头,嘴角礼貌性地勾了勾,她望着你顿了几秒又继续说着:“昨天没有休息好吗?”
你摇摇头,并不想再跟她说什么。
“是我父亲的话对你造成困扰了吗?”玛丽定定地看着你的眼睛,你心一颤,她那双清澈纯粹的宝蓝色眸子好像能望进你的内心。
“并没有。”你很快作了回应。
玛丽挑挑唇角,“那昨晚的话还算数吧?你不会介意我来你的照相馆做客,对吗?”
你倏地怔住,少女狡黠的微笑被阳光笼上亮金色的纱,小兽般可爱的模样软化了你的心,把你的防备和疏离融化成一潭拥抱春风的湖水。
你心软了,虽然不想承认。
那些所谓的往事,和一个少女有什么关系呢。
7.
玛丽果然成了照相馆的常客。
她不再像初见的那个夜晚一样,只因夜雨的潮湿和寒冷躲进来寻求温暖,她腰间绑着的小皮包里装了法郎,也曾掏出那些钞票想让你为她拍照。但你拒绝了。
你明白玛丽此举是为了不让你们那么难堪,她赞美你摄影技术的话或许是真心,但你打心底不愿她借摄影之口把那些钞票塞进你衣兜中。
这像施舍、这像怜悯,这像钓鱼者精心准备的鱼饵,你好像只是一个乞讨的浪子,你好像只是一个有趣的玩具。
实际上这只是千金小姐笨拙的尊重,这只是她怕你难堪而准备解围的道具罢了。
不知第几天,你再度拒绝了玛丽的要求,她气鼓鼓地瞪了你一眼,“那你给我拍一张照,我不给你法郎,行了吗?”
你因为她的话愣住,随即好玩地笑起来,遂举起了照相机。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,你意识到什么。
你之前好像误解了她,你之前好像误解了一位单纯的少女。
后来你做了一串贝壳风铃送给玛丽作为歉意,你明白她不会看上这种廉价的小玩意儿,但总归是自己做的,多少能表现出自己的歉意吧。
只不过少女收到礼物后,唯一的反应就是脸颊突然涌上的绯红,她瞥了你几眼,磕磕巴巴地道了谢。
8.
你得到了玛丽的回礼,一束艳紫色的香根鸢尾。
紫色鸢尾,象征爱意与吉祥。
你的心开始疯狂跳动,目光描摹着鸢尾花柔软的花瓣,仿佛在看世间难得的珍宝。
她想说什么?她会说什么?或者什么都不说,将话语权交给你?
恍然中玛丽已经在你的照相馆待了快一年,最开始你深夜难眠,想要清除安托瓦内特在你心底留下的一切,最后你彻夜好梦,清楚“安托瓦内特家族”和“玛丽”在你心底刻下的痕迹的不同。
你要说什么?给这个大胆送上紫鸢尾的少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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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静里,俊美的绅士将红裙千金拥进怀中,柔黄色的灯光照在二人身上,咖啡的浓香逐渐变成不可言说的浪漫暖意。
窗外滴答地下起雨,绅士明白这又将是一个雨夜。
前一个雨夜他被心结捆绑,这一个雨夜他将脱离心结的束缚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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